藩国半边芝麻

中药常识 2020年07月15日浏览：2 次

边其善，人称老边，背地里叫外号半边芝麻。通常，外号多有来历，半边芝麻的来历，是老边初到当阳公社时，所携行政关系介绍信。信为毛边黄纸，极薄，极软，上书一行绳头小楷：“兹有边其善同志，奉公前来你处安置，行政级别二十四级，请予接洽。”

接待老边的是老包。

老包曾是回龙大队党支部书记，作为贫下中农领导一切的唯一硕果，吸收进公社领导班子，身份仍是农民。老包不知行政级别二十四级属最低，可充当办事人员，听差，打杂。他手握毛边信纸，见来人瘦长条，塌腰，尖脸，深眼窝上架一副圆框塑料眼镜，以为是个大家伙，老包说：“你就是老边？哎呀，我们当阳公社不简单，来了个七品芝麻官。”

老边腹有诗书，通晓官阶礼仪，知道旧时七品，非知县、县令莫属。自己十品开外，连芝麻也算不上。闻老包一言，猛吃一惊，复把瘦长条拉直，再塌下去，如是反复，才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框说：“鄙人姓边，力走边，不敢冒充芝麻官，顶多算半边芝麻。”

从此外号半边芝麻。

老边来当阳公社，属发配性质。他本是旧职人员，年轻时薄有家财，读过私塾，背过诗文曲赋，嗜好听戏，养鸟，遛狗，尤其喜欢舞文弄墨。高兴时，乘兴研墨，挥毫一展雅趣，一副柳体立刻现于案头。老边所书柳体，除了瘦，且硬、且坚、且挺，墨迹漫漶处，甚有一团温润蜜意。字好，老边曾在国民党省党部干过一段杂差，专事墙上涂写，诸如“倡导新生活”一类。解放后，查无重大劣迹，且晓文墨，是个人才，遂“废物利用”，留为省文物管理所职工，入了编制，有了级别。

入职文管所不久，老边迎娶了第二任妻子。说是第二任，其实相当于头道婚姻。老边第一任妻子，出身省城富商，家境殷实，广有人脉，时逢老边在国民党省党部当差，也算门当户对。报上登了婚约，教堂里领了圣餐，可是，还没来得及入洞房，解放军攻入了省城，一举粉碎了老边的黄粱美梦。首任妻子包裹细软，跟随家人登机去了台湾。机票有限，老边只得留仓库交货下，惶惶不可终日，以为小命从此休矣。还好，新社会没有宣传的那么可怕，老边不仅留了个全须全尾，还入了公职，日日与旧货古物打交道，于尺寸之间，开拓出一片新天地。

老边的第二任妻子是苦出身，旧社会跟川剧班子跑码头，替人唱帮腔。帮腔者，居幕后，使蛮力，待主角遇到高音唱不上去，便在幕后卖力。解放后，戏班子全数翻身，从三教九流的底层，一跃而成人民艺术家，组建了川剧团。老边的第二任妻子凭借一副高亢嘹亮的嗓子，继续在川剧团替人唱帮腔。但此帮腔已非彼帮腔，几年下来，老边的妻子深知旧社会的苦，新社会的甜，觉悟蹭蹭上涨，对身边这个旧职人员满心怀疑，弄得婚姻生活寡淡如水。

幸好老边除了一肚子之乎者也，文史旧物，此外一无所长。虽与苦出身的妻子过得提心吊胆，却也安然度过了清匪反霸，城市工商业改造，小四清，大四清。直到文化大革命横扫残渣余孽如卷席，老边实在躲不过去了，被发配到武陵山区当阳公社，入职文书。

行前，第二任妻子用一纸离婚证书与老边划清了界限。是时，儿子小边出生不久，一岁，能开口叫爸爸。老边满目凄惶，泪眼婆娑，仓皇携草席一卷，被褥一床，木箱一只，用兜兜住一应杂物，先坐船，后坐车，再坐手扶式拖拉机，经过昼夜辗转，三日后，抵达偏僻边远的当阳公社，见过老包，得到一个半边芝麻的外号，坐上了当阳公去年12月28日晚社文书办公室那把已经瘸了一条腿的藤椅。

文书办公室在底楼，过道末端，安静，窄逼。室内横有一铁丝，铁丝上面挂有一帘，将文书办公室辟为两半。前半部分为办公区域，置有一木桌，木桌工艺粗糙，抽屉呲牙咧嘴，难以严丝合缝；桌上堆放凌乱，有刻字钢板，有油印文件，也有报表；桌下有一藤椅，瘸腿绑有一块杉木条，保持住了椅面的平衡。白天，老边坐在藤椅上写写画画，无论写啥，一例柳体，模样端正，令公社同事滋滋称奇。到了晚上，老边绕过布帘，到帘后睡觉。帘后有一木质脸架，一木床，床后有一大木箱。自从老边来到当阳公社，一般不跟人交往。白天走路眼看地面，腰勾得很深，仿佛在寻找掉在地上的钱。晚上天黑关门，屋内孤灯一盏，隐约晦冥，一如声息俱无的老庙。有时，偶有同事好奇，砰砰敲门，嘴里大声喊：“喂，半，半边……”想起半边芝麻是老边外号，不雅，也不敬，赶快改口：“哦，不，老，老……”背地里叫惯外号，老边大名本来生疏，遇上心急改口，一时想不起老边姓啥。老边在屋内听了，不急，也不恼，轻言细语应答：“老边，力走边。”经提醒，来人终于想起老边姓名，哈哈一笑，掩饰住尴尬说：“对，老边，边其善同志，你在干啥？藏变天账啊？”这句玩笑话把老边吓得不轻，赶快打开房门，塌着腰，搓着手，像个迟到的小学生，羞愧地说：“我在写字。”同事进屋，见桌上果然铺着几张白纸，墨迹未干，字体秀气，同事于是说：“真是的，老边没藏变天账。”老边说：“不会的，不会的。”同事说：“老边，跟你开玩笑的，你是半边芝麻官，当然不会有变天账。”

同事大笑着走了。

几个月后，公社上上下下都知道老边好静，爱独处，写一手好毛笔字。当阳公社深陷武陵山脉，干部多工农出身，没啥文化，遇到写字的事情就犯难。自从老边露出才干，领导发现他是个难得人才，遂把办板报的任务交给老边。

公社驻地是一楼一底的乱石墙房子，大门开在房子正中。出大门，有个泥地篮球场，球场边缘，竖有三块黑板大小的木板。遇有球赛，木板用于记分；有事情宣布，木板用于张贴告示；啥事没有，公社就根据上级的指示，办一两期板报。在老边入职前，板报由粗通文墨的小学老师帮忙，他们从报纸上找来文章，龙飞凤舞地抄进白纸，再贴到木板上，大功告成。

自从老边接手板报任务，立马显出省城水准。他办板报跟别人不一样，不是写好贴上去，而是先把白纸贴上木板，阴干，第二天再悬肘而书。看他写字是一种享受，不用打格，不用数字，只用笔头轻轻在纸上划几下，沉默少许，即从左上角写起。一天下来，板报完成，雅致，讲究。文章长短搭配，版型横竖交错，令人眼界大开。这还不奇，奇的是老边写一整天，字不走形，胳膊是胳膊，腿是腿，有棱有角，相貌齐整。

老边办板报，不爱抄报纸，喜欢自创文章。文如其人，老边的文章，形貌迂腐，文风刁钻，内容古怪。他接手的第一期板报，是批林批孔专栏，他上来就写：“呜呼，孔家老二，驾辕驱狗，周游列国哉。何故？谋官窃国，以为正途。”毫无征兆，老边笔锋一转，陡起陡落：“孔子曰：‘伯夷、叔齐，不念旧恶，怨是用希。求仁得仁，又何怨乎？’朗朗乾坤，为复辟之徒张目；日月可鉴，狼子野心昭昭；一派胡言，岂非牛鬼蛇神可道哉？指鹿为马，遑论封建残余乎？呜呼，蚍蜉岂可撼大树，螳臂焉能挡大车……”老边东拉西扯，从谩骂开篇，很快扯到《伯夷列传》；又从《伯夷列传》，扯到泼妇骂街。

一年不到，老边以内敛，字好，肯干，不与人争执，落得不错人缘。遇到大小事情，同事爱找老边帮忙。写家信，撰对联，刻文件，甚或其他业务，一应找到老边。当时，公社干部忙着驻队开展农业学大寨，老边手不能缚鸡，力不能耕地，眼界不识农务，公社就没安排他驻队。这样一来，其他驻队干部手上的杂事一概推给老边。经营站的同事说：“半，半边，哦不，老边，我得下去几天，你看，收购金银花的季节到了，你帮我收购几天？”老边推了推鼻梁上的圆框眼镜，轻言细语地说：“明白的。”老边从来不说可以，行，好，或者知道了，而是文绉绉地说：“明白的。”老边的回答让同事很高兴，也很放心。负责税务的同事说：“老边，你帮我扯两天税票。”老边说：“明白的。”负责妇联的同事说：“老边，你帮我调解两天家庭纠纷。”老边说：“明白的。”负责农村工作的同事说：“老边，你帮我给农工部填几张报表。”老边说：“明白的。”在一片明白声中，老边成了当阳公社的大忙人。他没日没夜，上蹿下跳。白天，一会儿看到他到经营站帮忙卖猪肉，卷衣捞袖，给屠夫打下手；一会儿见他苦口婆心地给闹矛盾的两口子做工作，从《三字经》讲到《道德经》，又从三从四德说到阶级友爱，好不容易把哭哭啼啼的两口子劝走，上门扯杀猪税票的社员又来了。到了晚上，他挑灯夜战，刻文件，刻简报，刻大会战汇报材料。铁笔在钢板上沙沙行走，如剥笋，如抽丝，天明时，只见蜡纸上刻满柳体小字，模样娇俏，形如字帖。

人们喜欢老边，让老包十分自豪。老包名义上是公社革委会副主任，实际上主要任务还是回生产队挣工分。只有遇到召开重要会议，老包才被人从家里叫到公社，住两夜，又回去务农。老包到公社，第一件事不是回自己房间，而是进文书办公室看老边。老包没文化，老边满腹经纶，但并不妨碍他们相互引为知己。老边看重老包厚道，本分；老包看重老边有文化，省城人，见过大世面。老包推门进去，老边一般都在伏案工作。他太忙了，忙得衣衫不整，头发蓬乱，胡子拉碴，老包说：“芝麻官，歇一下。”老边放下手中毛笔，把塌着的背抻直，伸了个懒腰说：“老包，你老不改嘴，芝麻官是大官，我顶多算半边芝麻。”老包说：“你是二十四级哦。”老边说：“芝麻官起码十八级。”老包说：“还是你大，那你算西瓜。”老边说：“你不懂的，莫乱说。”

老边跟老包关在文书办公室里东拉西扯，说的都是私房话，言无禁忌，话无禁区，有时说得哈哈大笑，有时说得垂头丧气。但出了门，两人复归正行，老边一口一个“明白的”，老包一口一个“贫下中农领导一切”，有模有样，振振有词，没人想到这两个驴唇不对马嘴的家伙竟然是可以放开嘴巴乱说的密友。

老边忙，忙得脚不沾地，废寝忘食。他像一个物件，人人召之即来，来之能用，用之顺手。老边越忙，跟同事的关系越好。尽管大家早已风闻他的旧职背景，但遇到批斗，也没人拿他开刀。这令老包十分高兴。老边初来乍到，是他接待的，老包认为，如果老边是当阳公社的新生儿，他就是接生婆。更重要的是，老包跟老边是朋友，他知道老边的所有秘密。半边芝麻官又不是傻子，如果不把自己当朋友，笨蛋才让他知道秘密。

公社的同事认为，老边的生活不太讲究，衣衫破旧，歪搭衣扣，布鞋当成拖鞋穿，裤脚一高一低，样子比贫下中农还贫下中农。只有老包知道，他的讲究不在表面上，是深嵌在骨头里的，外人看不到。

老包每次到公社，都会从家里给老边带点东西，几根嫩玉米、几条萝卜、几颗土豆、几粒桃。多数时候，他给老边带茶叶。老包的家在回龙寨，回龙寨雾大，水足，适合茶叶生长。开展多种经营那两年，当阳公社在回龙办了个茶场，茶场的茶叶归自己茶厂加工，做成沱茶，由县供销社统购统销。老边吃过几次回龙寨的茶，对老包说：“可惜了。”老包说：“啥可惜了？”老边说：“可惜了好茶叶，我要是有这样的青叶就好了。”老包说：“你来，自己采，满山遍野的茶树，我一句话，你尽管采。”老边说：“明白的。”

第二年，明前三天，老边请假来到回龙寨的老包家。老边自从发配到当阳公社当半边芝麻，就从来没回过省城，也没去过外地，只有清明前后，才会请几天假。同事们以为，他想找个地方给省城的祖宗烧几张纸，没人想到他是到回龙寨采茶。雨过天晴，晨早，老边带着茶篓上山。他选采的茶叶很讲究，只采两芽对开茶叶，状似雀舌。采够二十斤鲜叶，老边把茶叶带到老包家，在簸箕里阴干，然后亲自在铁锅里揉制。火塘里必烧柏树枝，兼带松脂的枞木；火要文火，微燃无焰；揉则左右循环，顺时针十圈，逆时针十圈。如此五日，老边得明前新茶六斤。他曾多次想赠一些给老包，老包不要，他尝过老边的茶，寡淡无味，没沱茶过瘾，老包说：“你是半边芝麻，炒的茶也是半边茶，吃你炒的茶，还不如吃白开水。”

老边笑而不语。

老边把新茶带回公社，藏进木箱，偷偷喝一年。他的吃法也讲究，老包见过他吃茶，明面上摆着沱茶，但私下里，老边只喝自己炒的茶。吃茶时，他茶抽屉里取出一只紫砂杯，杯已有些年头，内壁环有一圈厚厚茶垢。等水沸，老边先把紫砂杯烫热，再取出小撮新茶，洗净，入杯，冲少许晾沸水，后次第增加水量，十五分钟后，见杯中浮出一层绿汁，形如翡翠。老边眯着眼，轻吮一小口，含于舌尖，慢慢咽下，如吞甘怡。老边做这些事，从不背老包。老包见老边如痴如醉的样子，甚为不解，他问：“半边芝麻，好吃吗？”老边说：“好吃的，要不你尝尝？”老包说：“我不尝，又不是鸡汤。”老边说：“明白的。”

此事别人不知。

除了吃茶，老边也讲究吃酒。酒是公社酒厂酿的高粱酒。老边酒量不大，一年喝三五斤，酒不好。佐菜却不俗。当阳公社的人吃鸡，向来不吃鸡爪，知道老边爱鸡爪，但凡有人杀鸡，都会把两只脏鸡爪留给他。老边得两只鸡爪，带回文书办公室，洗净，去皮，剔甲，放到煤油炉子上的卤水里慢慢卤。卤水是他从供销社伙食团讨来的，老边加了茴香，八角，甘叶，一旦煮沸，乱石墙房子满屋飘香。有同事闻香进来，见老边卤鸡爪，满脸真诚地对老边说：“半，半边，哦，不，老边，你是改造得最彻底的一个人。你想啊，这个东西连贫下中农都不吃，你比贫下中农还艰苦朴素。”老边说：“明白的。”

共 11454 字页转到页【编者按】老边其人，生活轨迹跨越了新旧俩个社会。命运乖舛，使他学会了在逼仄、冷冽的空间中生存。他与时代始终有着一种莫名的隔离，却也从不排斥生活带给他的所有。作者从人物出身开始进入，以流畅干练之文笔，辅以诙谐冷静之氛围，将其一生点滴，外形以及精神世界一一呈现于读者面前。期间，人物从优越生长环境中带来的生活习惯，在不经意间凸显而出。与友情，亲情的适当渲染相辅相成，使得文章多了凹凸感与人情味。细致入微的细节刻画，从容有度的推进手法，精心营造的形象与氛围，由表及里地加深了文章内涵。人性的脆弱与，隐晦与明亮，形成一道悬于故事之上的生存景观。少时富贵，壮年艰辛，老去安泰，是人物一生之中三个重要的转折点。人物在这期间，不仅需要承载起时代对自身造成的挤压与盘剥，还要应对精神世界的垮塌与重建。文章前部冷冽，后面温暖诙谐，人生之意趣陡然生出，读之有着悲喜交集的感觉。一篇蕴含丰厚，框架平稳，将知识与人物命运、精神、人生等众多因素巧妙糅杂一起的佳作！推荐共赏！【：紫玉清凉】【江山部精品推荐01507 026】【江山部·绝品推荐150817第456号】

1楼文友： 21:0 :04 龙的作品，很是惬意。几乎不用修改，只需要揣摩文意，写个按即可。多日不见，遥祝龙一切安好！

回复1楼文友： 21:46: 7 谢谢紫玉，你的编按总是那么精准到位！辛苦了，敬茶！远握，遥祝编安！

2楼文友：- 0 12:04: 8 很精彩的一篇小说，流畅干练的笔墨，又略带些许的谐诙氛围：小说情节铺述有叙，人物刻画形象逼真。小说写得有深意，读罢不禁让人掩卷思索。呵呵，我是如何也写不了小说的，一是缺少接地气的生活体验，二是没有深刻的社会经历，三是没有足够的写作时间。女人不仅要丽质更要励志！

回复2楼文友：- 0 19:26:48 谢谢雨中太阳支持临赏，远握，敬茶！你谦虚了，你的才情非比一般，久仰了！

楼文友： 08:48: 7 语言劲道，人物饱满。好文章！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不见五陵豪杰墓，无花无酒锄作田。

回复楼文友： 12:2 :26 谢谢谬赞鼓励！远握，敬茶！秋祈！

4楼文友： 10:44: 祝贺佳作荣获绝品推荐！抽空去看看我的评论吧。与江山作者共同成长！

回复4楼文友： 12:24:26 谢谢老师鼓励，更谢谢老师用心的解读！远握，敬茶！

5楼文友： 1 :16:28 文字讲述了一个旧知识分子从旧中国到新中国到改革开放的生命历程，期间有忐忑，有辛酸、有乐观、有洞察、有狡黠、有幸福，甜酸苦辣尽在其中。文字架构清晰，描述沉稳，看似波澜不惊，实则充满布局，将一个知识分子为生存而伪装、以求通关的心理历程描写得淋漓尽致，好文，。

回复5楼文友： 19:20:50 谢谢绝品组所有老师的厚爱和鼓励，你们辛苦了！向你们致敬！献茶！

6楼文友： 14:41:25 不多见的好文字。环境到位人物到位故事到位，拜读。

回复6楼文友： 19:2 :17 久仰老师大名了，谢谢您的谬赞鼓励！远握，敬茶！